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留魂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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留魂記

化星和趙歸鴻還未騰飛到蒼澤仙山的腹地,就被一陣強烈的暴擊氣波殃及,非常狼狽地撲倒在地。

趙歸鴻趕緊起身扶起化星,帶著她騰飛出一小段距離隱匿後,看見一身戎裝的年輕白發男子,男子野性而不失俊朗,帶著一群人,正圍堵著另一位男子。

化星只看見被圍堵男子的背影,但覺得十分眼熟。

白發男子:“偷東西偷到本王殿裏的,你是頭一號,居然還是個剛入修仙界的凡人。”

“我知道此舉不該,但我救了人後,立馬將東西歸還。”

這聲音怎麽這麽像公子兆雍?化星用眼神詢問趙歸鴻,趙歸鴻點頭給了她肯定的回答:那就是公子兆雍。

化星拿出棣偉給的符紙,準備偷偷援助公子兆雍,被趙歸鴻一把攔住,示意她不要這麽做。

而那邊的白發男子,已經一拳將公子兆雍打倒在地:“偷什麽不好,偷我的燈,找死。”

公子兆雍被打得跪倒在地,顯然已經傷重:“只要我收集了阿妹魂魄,便歸還鎖魂燈。”

白發男子渾身散發著身居高位者的霸氣,他揚手一揮,公子兆雍身上就被剜出一道深深的血刃。他似乎十分憤怒,一連揮出十幾掌:“鎖魂燈、留魂記,一並拿出來,否則讓你魂飛魄散。”

說完,白發男子對著毫無還手之力的公子兆雍又是一個爆擊。本來已經滿身血刃的公子兆雍,直被打地口吐血沫,接連滾出好遠,慘烈非常。

化星有些看不下去,手裏的符紙剛揚起來,就被趙歸鴻一把按住,逼不得已在她耳邊極小聲地說:“公子兆雍此舉定是為救顧笙湖。”

化星確實不好說什麽了,可也實在看不得一起來蒼澤仙山的公子兆雍,如此被白發男子虐殺。

趙歸鴻見化星停止了動作,以為她徹底不再插手,畢竟顧笙湖曾經讓她落在王宮的禁地而差點要了她的命。

公子兆雍顫顫巍巍地爬起來:“既然您不肯,那我就帶著您的東西下黃泉。”

在趙歸鴻放松對化星地看顧時,化星一個閃影就跳到了公子兆雍的面前。她覺得,顧笙湖是顧笙湖,他是他:“慢著!”

化星阻止要再次動手的白發男子:“你真把他淩虐死,就得不償失了!我幫你勸他。”

化星見白發男子將目光轉到自己身上後,久久不曾移開,一時靜謐得空氣都要凝結了,還隱匿著的趙歸鴻手心都緊張出了汗,要是對上此人,後果不堪設想。

終於在化星緊張得心尖越跳越厲害的時候,白發男子將手放下,不再淩虐公子兆雍。化星便對公子兆雍說:“你把東西還給他,我可以幫你擺陣,收攏你妹妹的魂魄。”

公子兆雍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著化星,他的眼眸比常人略大,卻更加黑黝,黑得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空洞。他眼眸閃動,有感激,有愧疚,更多的是坦然和惋惜。

最後,他對著化星笑了。他感知到他的身體破損嚴重,離死只有一步之遙。

在大家都沒有防備的情況下,他直接將鎖魂燈扔出去,白發男子生怕燈被摔壞,騰空而起,雙手接住。

扔燈的同時,公子兆雍將留魂記砸向化星。留魂記直接沒入化星的身體,化星瞬間頭暈得厲害。

扔完手裏的東西,公子兆雍就倒地不起,剛剛扔東西的力道是他最後一口氣。

趙歸鴻已查看好有利地形,立馬閃影過來,卻還是沒能擋住留魂記。

同樣晚了一步的,還有白發男子,他怒吼著攻擊:“該死,我的留魂記!”

趙歸鴻扶抱住暈乎乎的化星,同時騰飛避開白發男子猛烈一擊,並片刻不敢停歇地繼續騰飛逃跑。不過一瞬間的功夫,白發男子和他帶來的人,就將化星和趙歸鴻團團圍住。

白發男子一系列暴擊再次襲來,周圍的空氣都被撕裂了一般。化星眩暈感已經過去,她快速推開擋在身前的趙歸鴻,手握神劍陰合,抵擋住攻擊。

白發男子冷然:“哼,是把好劍,滅了他們。”

圍著化星和趙歸鴻的這群人,同時操控起手中的長槍,長槍帶著法力風刃,齊齊射向趙歸鴻和化星。

趙歸鴻見這群修士每一個都是封仙境以上,修為個個都比他高。他只能將法力全部凝聚在化星身上,希望能護住她。

化星也在瞬間將神劍陰合擲出,豎立在趙歸鴻身前。同時,甩出棣偉給她的幾十只怪獸符紙,總算成功抵擋住這群修仙者的攻擊。

出乎意料的是,怪獸符紙不僅抵擋住攻擊,居然還有反擊的能力。

雙方開始了混戰。

趙歸鴻拉起化星,準備順著他剛剛觀察到的地形逃跑,但白發男子的強大超出了他們的想像,只半息,白發男子就站在了他們的身前。

白發男子手中由法力凝聚而成的白色光芒如一堵光墻,將空氣全部裂開,直接砸向化星和趙歸鴻。

趙歸鴻默契地轉身移到化星身後,化星用神劍陰合抵擋。然而神劍陰合青光與白光碰烈的時候,化星被震得後退連連,趙歸鴻扶抱住化星,也被震得後退連連。

當光芒散去,白發男子依然穩如泰山,他甚至閃現出一抹對戰的興趣:“小看了你們,接下來可得小心了。召雨聚雷、雷化劍芒、滅!”

隨著白發男子高聲大喝,天空突然降起傾盆大雨,緊接著雷聲四起,一條條雷電在面八方閃現。這些條狀的雷電像是聽見詔令般,迅速向化星和趙歸鴻所在的頭頂靠攏,此時雷電凝聚成一把巨劍,劍尖指向化星和趙歸鴻。

趙歸鴻見狀,一掌將化星擊飛出去:“快走!西邊叢林!”

“不!!!”化星驚恐不已,她親眼看見雷電形成的巨劍快速刺下來,她的心都要裂了。

轟然一聲響!

接著光霧彌散,將剛剛雷電巨劍攻擊的地方模糊得沒有半分影子,一片迷霧。

化星駭然楞住。

下一瞬,光霧消失殆盡,趙歸鴻身旁多出一位身穿如玉色法衣的年輕男子,他手握玉笛,仙姿縹緲,朝白發男子恭敬地見禮:“笛果拜見戰王。”

如玉色法衣的男子叫笛果,白發戎裝男子是戰王。

趙歸鴻因為笛果突然閃現,並輕松攔下戰王這一擊,而毫發無損。他趕緊騰挪到化星身旁,手立馬被化星一把抓握住,她的心此刻還在差點失去他的驚恐中劇烈顫動。

戰王雙手背於腰間,收起煞氣,一派端正閑散之姿:“咱們之間,虛禮就不必了。再晚一點,你們新進的凡人弟子,就沒命了。”

毋庸置疑,這新進的弟子,就是趙歸鴻和化星。也只有蒼澤仙山為了人間王室,收這些凡人子弟,其他仙山的最低門檻都是封仙境的初階仙人。

笛果溫和笑言:“整個蒼澤仙山都是戰王召來的雷電,我又豈敢緩步而來,這新進的弟子犯了何事引你發怒?”

戰王:“你們新收的弟子,有個叫公子兆雍的,他強行開辟自己的識海,盜走了我的鎖魂燈和留魂記,放進他的識海裏。他死之前,鎖魂燈回到了我手裏。留魂記卻沒入了這位幫公子兆雍的女子魂魄裏。我本只想拿回東西就好,這些新收的弟子,死與不死的,我不在乎。但她甩出的符紙怪獸,全是血紅色的妖邪之力,這可就關系到仙界的安慰了。這些事,你得好好過問。”

笛果探尋的目光,牢牢地鎖在化星身上:“這些符紙是你自己制作的?”

“不是!”趙歸鴻趕緊出言回答,他怕化星為了維護棣偉而撒謊。

其實化星就是想要撒謊來著,只是謊言不是用來維護,而是遮掩:“是我在古獸殘林的時候,不小心進入了紅蛟的洞穴,這些符紙是在紅蛟的洞穴裏面發現的,我學過符紙,所以會操控。”

“你一個凡人,認識紅蛟?”戰王顯然不信,而笛果也是滿臉懷疑。

化星繼續從容地圓著謊:“是紅蛟她自己說的。”

這下戰王和笛果都沈默了。邪蛟能口吐人言,說明已經進入高階,再進一步就會化成人型。妖族自被仙祖滅了後,這是要開始再次面世了?

戰王:“你是如何從邪蛟的眼皮子下逃走的?”

化星從阿木那裏了解過邪蛟化型的過程,此時臉不紅心不跳,十分坦然地誤導:“我看見她的時候,她很焦躁,正著急快點離開。所以並沒有在我們身上花費半點時間和精力,就不見了。”

戰王和笛果聽了化星的話,都陷入沈思。紅蛟只有體內靈力充沛到需要化型了,才會焦躁。而化型會消耗巨大靈力,所以需要十分隱蔽地藏起來。若化型成功,成為人身,伺機混入仙界報覆,就麻煩了。

戰王:“為仙界安寧,我去古獸殘林看看,這女子給你們蒼澤仙山一個月,一個月後,還我的留魂記。”說完也不等笛果回覆,就直接走了。

笛果帶著化星和趙歸鴻回到了蒼澤仙山,他將化星和趙歸鴻安排在他居住的聖道仙山,方便日後監察和盤問。

化星和趙歸鴻按照笛果的要求,收拾好自己,換上了蒼澤仙山初入階的弟子服飾,就來到了笛果的大廳裏。

趙歸鴻和化星見禮:“弟子拜見公子。”

“坐吧,”笛果仙者很溫和,像他隨身攜帶的玉笛一樣,渾身都散發著溫潤:“這兩瓶五谷丹藥給你們,這也是你們人間修士外出常吃的。我這裏只住著我一人,所以沒有設置做飯的地方,只能委屈你們吃這個了。”

趙歸鴻將兩瓶五谷藥丸接過來,並道了謝。

笛果:“你們如何在蒼澤仙山接收陣法關閉的時候,還能進入蒼澤?”

趙歸鴻將遇到妖後的事,大致說了,但帶遺物給彌煞的事半點沒有提。

笛果:“沒想到妖後這麽良善,肯送你們來蒼澤。”

化星和趙歸鴻都聽出他不怎麽信這話,畢竟無緣無故,妖後怎會幫兩個要修仙的凡人?修仙,仙,可是妖後的仇敵。妖後不從中作梗,已經是審時度勢的最好結果了。

好在笛果想知道的重點並不在這裏,而是:“你們在蒼澤仙山的入口,恰好遇見了要從蒼澤逃回人間的顧兆雍?”

趙歸鴻:“是的。”

笛果:“那你們事先定不知道顧兆雍偷了戰王的東西?”

趙歸鴻:“的確不知。”

笛果:“既然如此,為什麽要出手幫顧兆雍?”

化星:“因為不忍心看見戰王將他虐殺。”

趙歸鴻聽完,眼眸沈得很深,呼吸出來的氣息都帶著惱怒,惱怒她多管閑事。

而笛果則意味不明地看著化星:“你聽說過留魂記嗎?可知道留魂記的用處?知道顧兆雍為什麽要將留魂記刺入你的魂魄裏?”

“這些,我都不知道。”

笛果深吸一口氣:“你們先好好休息。我處理完一些事情再來。”

趙歸鴻見他要走,立馬起身行禮:“耽誤公子片刻,請問公子,要如何取出星兒體內的留魂記?”

笛果看了眼趙歸鴻,又看了看化星,最終眼神落在趙歸鴻身上:“看你這一頭白發,必是和戰王一樣,經歷過大喜大悲。眼下,我說出來,你應該也是受得住的。”

趙歸鴻有種不好的預感:“是的,還請如實告知。”

“戰王給的時間是一個月,那就只能將化星姑娘的魂魄打散,再剝離出留魂記。”

趙歸鴻心間一顫:“那要是多給點時間呢?”

“那要看多給的時間,是不是成百上千年足夠化星姑娘成神,若不是,那留魂記還是得這樣取出來。除非化星姑娘本就是神身,具有神魂,那還可以承受抽取留魂記的重創而不至於殞命。”

笛果說完,看著還在怔楞中的兩人,溫和道:“仙界沒有公子這種稱呼,叫我掌事仙者就行。你們暫時無事,可去藏書閣查看術法書籍。”

笛果走後,大廳陷入了沈寂,外面更是安靜得連樹葉飄落都聽得見。

趙歸鴻的語氣有些刻意隱藏的怒意:“星兒,你還是看看掌事仙者是否真的有事出山去了。”

化星望著他大步離去的背影,看著他滿頭的白發,心裏也十分懊喪。她利用多張帶有通天眼的生肖符紙,熟悉了整座仙山後,也查看了仙山裏確實沒有掌事仙者的影子,就來到藏書閣。

她看見趙歸鴻正在一堆書籍裏面,認真地翻看,他身前的書桌上已經堆滿了書。

化星:“掌事仙者的確出山了。”

趙歸鴻仍舊看著書,沒有要說話的準備。

“我錯了,我以後一定聽你的。”

趙歸鴻將手中的書重重地砸在桌上:“你還有以後?多少天?”說完,他整個人十分頹然,將臉埋在雙手間:“你為什麽要多管閑事?現在命被人拽在手裏,你要如何保命?我又該如何做才能救下你?”

化星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,但聲音裏的悲傷聽得一清二楚:“我們還有一個月的時間可以想辦法。”

趙歸鴻放下雙手,時刻感覺她的死期將近,眼睛微紅:“一個月!你知道為什麽戰王要給你一個月,不,這一個月是給那位掌事仙者的!”

“我知道,是讓掌事仙者利用我,看能否查出公子兆雍身後的人。”

趙歸鴻眼眸閃了閃,他沒想到化星能看出其中彎彎繞繞,但正是這樣,反而更氣:“公子兆雍才來仙界,就成功偷了堂堂戰王十分在意的東西,背後肯定有修仙者指引。戰王盛怒之下要了他的命,斷了線索。等冷靜下來,就一定會想著查幕後之人,而你,是公子兆雍同黨的嫌疑巨大,這份嫌疑都是因為你出手救他,而他還擺了你一刀,讓留魂記沒入你的魂魄。”

“我……”

趙歸鴻:“這世上不是你對誰好,誰就會對你感恩戴德的!像公子兆雍這樣的人以後還會有,請不要把你的善心隨地灑!也不要隨便相信別人!”

化星面對趙歸鴻仍舊意難平的說教,唯有乖乖受教:“我知道了,不會有下次。”

趙歸鴻見她低垂著頭,一副除了認錯,就是認錯的樣子,又於心不忍。但他內心是真的難受:“我抱著你被迫進入陷天陣的時候,已經經歷過一次你死的痛。那時我還能勸慰自己你只是睡著,抱著你會醒來的信念支撐著自己。可這次,你要是魂魄都被打散了,連輪回都不會再有,結魄城裏的那一魄真的能讓魂飛魄散的你活過來嗎?連妖後之子彌煞,都是完好的魂魄送進結魄城,才有重生的機會。那在結魄城只有一魄的你呢?”

“對不起,但也許我不會死。”化星跟他具體講述了遇見邪蛟時,她和棣偉聯合使出了神力,且邪蛟說他們是神魂。

趙歸鴻聽了,一把將她放在旁邊的椅子上,反而一臉的難過:“你居然瞞著我這麽多事?!我在你心裏究竟有多不重要,才讓你不願意對我講這些深埋在心中的事?”

“我只是見你對棣偉成見很深,不說,也是避免你糾結於心。”

“我會對棣偉糾結?我糾結的是你對我的心!”

化星再次服軟:“那我以後什麽都對你說。”

“要事無巨細!”

“好。”

因為化星良好的態度,趙歸鴻的情緒也安穩了很多。就著化星講述的事,趙歸鴻也提及了他對棣偉的懷疑:“我當時說棣偉是邪神,可他除了震驚我這麽叫他外,他根本沒有正面承認。”

“阿木曾跟我講過,仙界對待邪神可是人人喊打喊殺,所以,棣偉才會不願意承認吧。”

“喊打喊殺?為什麽?”

她記得阿木曾說:邪神無過,他必有轉世,要自己善待他。所以,仙界打殺邪神,並不是他做錯了什麽,而是生而為邪神的原因。

那麽現在的棣偉,幾乎能被肯定就是邪神轉世。而她擁有他的元丹,也就會遭遇到和邪神一樣的待遇。

趙歸鴻以為化星沈默不語,是因為不知緣由:“這樣,你去打聽到底是因為他生而為邪神的原因,還是因為邪神曾經做過什麽天怒人怨的事?而我,就在這裏繼續查看地圖,看哪裏有適合我們藏匿的仙山躲一躲,再多收集一些適合我們修習的術法,等強大到不懼戰王了再做出山的準備。”

“嗯好。”

“星兒,你眉心疼嗎?”

“不啊。”

“那怎麽有點紅,我記得我當時扣你額頭時,很輕的。”

“我眉心上方紅了?”

“嗯,你可有不舒服?”

“我除了感覺特別想睡外,並沒有什麽不舒服。”

趙歸鴻心疼:“咱們這一路,確實缺少休息,你先回房去睡會吧。”

“那你呢?”

“我在待會兒,一會再回去休息。”

化星離開了藏書閣,思緒混亂:藏匿對公子鴻來說,無異於葬送了他極高的修習天賦,留在蒼澤仙山,給他修煉的指引和資源會更好。

可如今她的困境,又多了一顆不被仙界接受的邪丹。

《星辭躍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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